第九十四章

兽人部队在作战时通常以营为单位，所以王顺业被堵在河边的时候面对的是三个营的兽人，阻击四连北上的也是一个兽人营，后面几天里一直在执行骚扰任务的兽人因为是以连排为单位，所以并不具备攻坚能力，就算在恒河边上临时聚集起来，被联军一打也就熄火了。

通常来说，在描述一支部队的建制时，主要的参照物是其所属的火力，人数反而并不重要。像兽人的主要支援火力都在营一级，连排级就几乎没什么攻坚能力。

所以因为兽人部队的重武器比联军少得多，连排班的规模也要比联军的同等建制小一些，一个兽人营大概比比联军的两个连人数多一点，火力投放能力可能还有不如。

罗伯人对兽人的定位其实就是辅助兵种，换句话说就是炮灰，真正到战役规模的时候，主要杀伤力仍然由罗伯人自己来提供。

所以对于罗伯人来说，反而是现在这种规模的联军部队最不容易对付。动用远程炮火性价比太低，只靠兽人部队又缺乏攻坚能力。不然的话，以罗伯人的火力投放能力，一次远程火箭炮覆盖，公爵这个加强营级别的部队就妥妥化为飞灰了。

可能是已经发现自己的通讯频道被监听，所以恒河以北的兽人部队启用了新的加密程序，YUNA栖身的笔记本计算能力不足，现在还在破译当中。

好在兽人部队的通讯设备技术储备不足，并不能像联军一样采用握手加密的方式，所以破译之后可以一直用到兽人再次更改加密方式。而且因为YUNA拥有源加密程序的核心算法，顺利的时候这个破译速度可以很快。

李易没等YUNA的破译结果，先把发现兽人部队的消息报告给公爵。

公爵看起来并不怎么意外。事实上他们这一路向北，目地非常明确，也不可能瞒过罗伯人的侦察，要说罗伯人没在恒河以北安排部队那是不可能的。唯一需要确认的也只是这支部队的规模而已。

所以公爵听说有一支营级部队正赶过来的时候，反而松了一口气，营级他还真不怕。

双方兵力相当，就算兽人的重火力占优，但是也吃不掉联军。其实公爵一直担心的是遇到罗伯人的机械化部队，不用多了，一个轻装甲团就能把他这支残兵吃干摸净了。

按照联军获得的情报，兽人部队并没有成建制的装甲力量，以轻步兵为主，有一些精锐部队会配合罗伯人的重装甲力量，现在看起来，公爵至少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反装甲的难题了。

李易也知道营级的敌人没什么好担心的，他来报告这个消息，主要是为了提醒公爵敌人来了。现在看公爵一幅肚子里种了竹林的样子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

公爵上岸的时候，并没有带全套的团部，所以王顺业临时客串参谋长的职务。不过现在敌情不明，他也没什么事可干，于是亲自送李易出来，看看四下无人，问道：“这是那个兽人的笔记本告诉你的？”

李易点了点头，他并没有像公爵隐瞒YUNA的事，当然也没有说得很详细。主要是因为公爵看起来对YUNA没什么兴趣，没想到王顺业倒是上心了。

王顺业想了想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你有没有想过，这东西来得太蹊跷了？”

李易愣了一下，奇怪地看着王顺业，“您在首都区待过？”

“什么？”王顺业一时没转过弯来，顿时有些发蒙。

“‘蹊跷’，”李易说道：“首都区那边的人喜欢这么说。”

王顺业目瞪口呆了一小会，然后有点抓狂，“这是重点吗？”他说道：“这是让郭凯森那家伙传染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李易点了点，郭凯森是首都区的人，虽然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，但是平时不特别注意的时候仍然会溜出一些方言来，突围这段时间里，他一直在团部客串作战参谋，王顺业跟他在一起混久了，学会几句地方特色并不值得奇怪。

他向王顺业说道：“你怀疑YUNA？”

“我只是觉得它来得太及时了。”王顺业说道。他现在总算知道那顿炮火是怎么回事了，不是李易刚好找到了一堆炮术天才，而是计算机辅助智能在发挥威力。

王顺业身为高级军官，当然听说过计算机的厉害。但是联军内部对计算机的管理尤其严格，团级单位并没有使用计算机进行辅助决策的必要，所以王顺业对于计算机智能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并不了解。他只知道罗伯人就是最顶级的计算机智能，而且他们很强大，但是并不知道罗伯人和辅助智能之间的分界线在哪里。

要说起来，这才是绝大部分普通人对于计算机的认知，魏瞻琛当初见到YUNA说话后立刻拔枪也是这个原因，他们没办法区分罗伯人和普通的计算机程序，只知道罗伯人栖身于计算机当中，会像人一样思考，很显然YUNA完全符合这两个标准。

因为这个原因，王顺业听说YUNA的事情后，心里立刻就警惕起来。不过李易追上他们之后，YUNA一直保持了低调——实际上它不低调也不行，在河里泡过澡之后，她的电源系统出了一些问题，充满电之后只能保持四小时的工作时间，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节电状态下。

渡过恒河之后，他们这支部队就只剩下最后一项任务，那就是突破罗伯人的西北防线。到了这个时候，王顺业也就必须认真考虑YUNA的问题了。

“我知道它救了我们大家。”王顺业向李易解释道：“但是它是兽人的计算机。”

“它只是一件工具。”李易说道：“就像团部用的跳频电台一样，只为使用者服务。”

“当然，当然。”王顺业心不在焉地说道：“但是跳频电台的功能可没这么强大。”

他扳着手指说道：“它能自动监听无线电，能指挥兽人火炮，还能破译我们的握手信号。”

他很认真地看着李易，“你不担心吗？”

“担心什么？”李易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少校的思路，他说道：“担心她的功能太强大了？”

王顺业其实很想点头说“是”，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简单粗暴。所以他字斟句酌地说道：“它是罗伯人造的。我们都不知道它里面都装了什么。”

他无意识地挥着手，向李易说道：“我们不能把它就这么带回去。”

“我们回国后可以把她交给技术部门检测。”李易顿时急了，向王顺业说道：“他们会证明她只是个工具。”

“你也说了，它只是个工具。”王顺业也急了，他说道：“既然是工具，当然可以在不需要的时候扔掉它。”

“就算是工具用久了也会有感情的。”李易说道：“而且她还发挥过这么重要的作用，即使只是为了留做纪念，带她回去也是值得的。”

王顺业愣了一下，脸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。他摇头说道：“它是战场缴获品，而且是军用物资，所以不是默认归发现者所有的。”他看着李易，很认真地说道：“你知道我有权力要求你交出它。”

李易看着他，重重地呼出一口。晨曦提醒过他，高级军官有权力要求他上交笔记本电脑，他只是没想到真有人会行使这个权力，毕竟YUNA曾经有大功于这支部队。

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，李易终于很不甘心地说道：“我会服从命令。”

“很好。”王顺业说道：“你要记住，你首先是个军人。”他想了想，补充道：“我不是想说服从命令，我想说的是保持警惕，在战场上，它能决定你是不是可以活下来。”

他转身想走开，但是又停住了脚步，说道：“最重要的是，也能决定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可以活下来。”

“看好它。”王顺业说道：“到了必要的时候，我需要你亲手销毁它。”

回到团部的时候，公爵正在看晨曦的电子地图。YUNA更新了晨曦的地图，现在他们总算不用再依靠五十万分之一的地图来决定行军路线了。

“你和他谈过了？”晨曦说道。身为现在这支部队当中仅有的三名校级军官，她现在也是决策层的一员，尽管她几乎不主动发表意见。

王顺业点了点头，“你猜得没错，他不愿意。”

“这不奇怪。”晨曦说道：“他很看重一起战斗过的经历。这是个好品质。”

“不是所有好品质都是优点。”王顺业心事重重地说道：“我觉得让他亲手销毁它恐怕不怎么保险，你知道怎么彻底销毁一台电脑吗？”

“彻底销毁？”晨曦皱眉说道：“这可不太容易，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手段，很难确保这一点。不过我可以试试。”

“那就由你来负责这件事吧。”王顺业说道：“我觉得他带愿意听你的话。”

晨曦看着他，皱眉说道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你是个年青的女人。”王顺业说道：“我没别的意思，但是如果我是个好小伙子，我也更愿意听从女孩子的意见。”

晨曦想了一下，点头说道：“我可以试试。”她说道：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我觉得他有点怕我。”

“也许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年青的女孩打交道吧。”王顺业说道：“我年轻那会……”

“我觉得不是。”晨曦打断了他的话，“这件事交给我吧，我会确保他不带那台笔记本电脑越过西北防线。”

这时公爵抬起头来，向两个人招手说道：“我有个想法。”他说道：“你们觉得我们现在转向东怎么样？”

两位少校互相看了一眼，中断了刚才的谈话，向公爵走了过去，打算看看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长官又想出什么蛾子妹了。